2022-04-21 06:45:28 来源: 腾讯网
北疆泉水也叮咚
作者:周居霞
光阴荏苒,时光悠悠。从迈进河北大学校门,至今已经44年了,伴随岁月的流逝,我们从青春勃发到鬓染白霜,悠忽间,往事如烟,却都是一个个美好的记忆。
1978年3月19日,我从塞外山城承德来到古城保定。走进河北大学,立即融入一个92名同学的大集体,一切都是那么新鲜亲切,那么朝气蓬勃,那么神清气爽。同学们的年龄从十七、八岁应届毕业生,到30多岁拖家带口的老大哥,但那种惜时如金、发愤学习的劲头儿是一样的,在这求学若渴的氛围里,你想偷懒都会从心底产生一种负罪感。阳光与青春洒满校园,忘不了博学慈祥的教授师尊们耳提面命地循循善诱,忘不了图书馆里一座难求,忘不了大教室里的灯光夜半通明,忘不了晨曦雾霭中、操场小路上,三三两两捧着书本、拿着卡片边走边读边背的倩影,忘不了课间饭后三五一群的同学们热议着老师留下的课题,忘不了如兄弟如姐妹的同学们结下一生的情谊……大家浸润在知识的海洋,如饥似渴地吮吸知识的甘露,感受着大家庭般的亲情与温暖。
2017年入学40年回母校聚会留念
2012年回到当年的教室。左起:郑欣欣、周居霞、王俊霞、刘秀英
在当年的教室唱起当年的歌
在当年的教学楼前
姐妹们相见格外亲
2009年部分同学欢聚内蒙古大草原
学习之余的文体活动也是丰富多彩的,诗歌朗诵会、文体联欢会、诗社、文学社以及各种兴趣小组,活跃着班里的气氛。我是班里的文娱委员,是文体活动的热心组织者之一。记得有一次全校文艺汇演,我们班出一个大合唱,我以手风琴伴奏,排练时我拉的是架旧琴,练得比较熟,心里很有把握,到正式演出时,一位组织者好心,把一架新手风琴给我用,我没来得及练习就背着上场了,谁知一拉却全不是那旧琴的手感,甚至风箱都紧得拉不开,急得我满头大汗,竟不知那次是怎么拉下来的,幸亏同学们歌声嘹亮,盖过了琴声。
宿舍同班三姐妹。左起:梁进、周居霞、马少华
剑术体育课
参加学校篮球比赛
体育活动也很活跃,课余时间同学们围个大圈儿打排球是我的最爱。高中时,我是承德一中校队的队员,记得一次全市中学比赛,我一连发了7个球,打的对方7:0,同学们叫我“大力手”。这点优势在大学校园很快被体育老师李文秀发现,她正要组建河北大学女子排球队,于是,我成了河大女排一员。从此,每周二五午后下课饭前的两小时,成了集训时间。1980年5月,河北省大学生排球赛,我们河大女排夺冠,将代表河北省参加1980年全国三好杯排球赛,训练紧张起来,连续两个寒暑假期都到天津和承德封闭集训。李文秀老师是第一代国家女排队员,她那沧桑黝黑的脸庞那么慈祥和蔼,让人想到妈妈,训练时她严格要求,生活中对我们无微不至,还曾把当时当红的国家女排队员杨希请来做指导。训练自然要摸爬滚打,经常弄得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手指戳得生疼,胳膊经常被砸得红肿,我还学会了滚翻和鱼跃救球。1980年暑期,我们河大女排赴大连海运学院参加全国大学生三好杯排球赛,虽然我队没取得好名次,但是,身穿河大校队战衣在全国赛场上亮相,也算我大学生活的一个“高光”时刻吧。
河北省大学生三好杯排球赛全体队员合影。左数第三方块是河北大学女排,右数第五方块是河大男排,后排左数第七人是作者,后排右数第16人是同班同学孟保青。
全国大学生三好杯排球赛在大连海运学院举行。后排左一为作者。
参加全国比赛期间,校领导与队员合影。后排右一是作者。
李文秀老师给队员们面授机宜。后右一是作者。
河大女排的姐妹们。前排右三是作者。
一晃四年,大学生活还没过够就毕业了。大学期间我收获了爱情,和同班的李天慈“私定”终身。他从内蒙古考来。辅导员老师对我说,照顾你俩关系就不能照顾你们工作了。我俩自知,如果两人分开在两个省区工作,将来可能会成为牛郎织女。所以,我俩决定到内蒙古去,到边疆去。同学们为我们的决定而惋惜。是啊,当时的内蒙古在全国的排位倒数,在同学们心中,内蒙古是骑马放牧住蒙古包的大草原,比河北后进的承张地区也不如,大家纷纷给我写下情深意厚的临别赠言,甚至把“昭君”的名号冠给我。
天慈的家在内蒙古临河市,在省会呼和浩特等待分配的日子,我俩举目无亲,天慈住在同学白贵家里,我则住在白贵的岳父母家。两家老人都是那么慈祥可亲,对我俩就如对自己的孩子一样,在白贵家一直住到我俩分配了工作住进单位宿舍。天慈被分配到内蒙古广播电台,我被分配到内蒙古文化厅群众艺术馆《鸿雁》杂志当编辑。
行走天地间
当编辑是我从小的志愿,我努力工作,第二年就被任命为副主编。第一次出差是去锡林郭勒盟,这是中国四大草原之一。吉普车在汽车轧出的自然路上飞驰,半天才能看到一个牧业点、一两家牧户或一群牛羊,碧绿的草原铺展到地平线与碧蓝的天穹相接,真正的天高地阔啊!我一下子爱上了大草原。当时的内蒙古的确落后,草原上没有一条像样的路,汽车轧出的条条自然路,像是在草原母亲的肌肤上划出的道道伤口。没有路标,沿一条岔路走下去,往往就走错了,多开上百八十里是常事。草原深处的牧民,纯朴善良、热情敦厚,他们拿出最好的美食招待客人,牧区没有什么蔬菜,一日三餐,主人们都会端出各种奶食、手扒肉、风干肉、炒米和蒙古馃子。刚从河北来的我,满桌子食物我能吃的却很少,每天处于饥饿状态。有一次,主人端上一盘热气腾腾的“土豆丝”,我夹一口往嘴里一放,一下子倒胃吐了出来,众目睽睽之下露了怯。原来,这“土豆丝”是炒驼峰,在特区是招待贵客的,我却无福消受。也许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或是入乡随俗吧,经过几年磨合,我的味觉起了变化,越来越感到牛羊驼肉是最好的美味了。
在锡林郭勒盟的露天煤矿
我们杂志主编刘英男是个事业型开拓性人物,用现在的话说叫创新,虽然人手少,却总想方设法提高刊物质量,让读者喜闻乐见,扩大发行。我怀孕3个月时,去呼伦贝尔办业余作者培训班、讲创作课;怀孕6个月时,挺着大肚子到河北、山西、北京搞市场调研和发行;儿子出生不到两个月,我就把儿子盖好两边压上枕头去上班,每次回来,老远就能听到儿子揪心撕肺的哭喊;儿子5个月时,要到北京国家新闻出版署出差,我二话没说,抱起儿子就上了火车。我把儿子放到当时在九三学社上班的同学王星那里就去出版署办事。出差回到家,儿子发起高烧,出了一身红疙瘩,急得我抱着儿子求医输液好几个昼夜没合眼。
当时市面上可读物不多,我们的杂志通俗易懂,故事性强,很受读者欢迎。刘主编决定甩开邮局自办发行,各地的订单如雪片飞来,订数直线上升到55万册,呼和浩特市无印刷厂能够承接,就把印刷点转到包头。第一次去包头下稿、校对印刷,又得我去,当时儿子7个月,还在吃奶,硬是把儿子留给天慈,我自己去包头下稿刊印。在包头乳房涨得生疼,挤了三天,奶慢慢憋回去了,儿子不得不断了奶。
然而,我们这本红红火火的刊物好景不长,1986年,因为刊登了《武侠陈真》,触了当时的禁区,被宣传管理部门叫停。停刊整顿期间,我被借调到自治区文化厅文化处。当时国家高度重视群众文化,除了加强基层文化站和群众文化建设等上传下达的各种公文,每年都要举行一到两次全区群众文化工作会议,给厅长写会议报告又成了我的差事。有一次,全区群众文化工作会议在临河市召开,我会前写了开幕报告,带着两岁半的儿子去参会,把儿子放在奶奶家,准备写闭幕报告,这时天慈打来电话,说给儿子报名幼儿园人家要看孩子。我只好抱起儿子,登上当晚10点多的列车。车上的过道都挤满了人,我把睡着的儿子塞到一个座位底下,站一宿到了呼和浩特,一个多小时后,我又登上返回临河的列车。眼看第二天就要用闭幕讲话,我好歹弄个座位,在小茶桌上写起了会议闭幕报告。
草原风光
借调两年多了,去劳动人事厅咨询正式调入的事,人事厅的晋秋常主任听我说明来意后,却跟我说,我们正要办一本《劳动人事》杂志,你能否过来?办杂志我当然愿意。1990年元旦一过,我便成为《内蒙古劳动人事》杂志的编辑。五年后,劳动与人事要分家,我随刊号进入劳动厅。有一天,我写了一篇宣传劳动法的文章,吴厅长让我把稿子投到《党的教育》杂志扩大宣传。《党的教育》是内蒙古党委的党刊,厅级建制。我拿着稿子走进杂志社,没想到碰到的正是当年引荐我到文化厅的马逵英处长。他从文化厅调来任《党的教育·城市版》主任,他说正需要这样的稿子。之后对我说,我这里正缺人手,你能否过来?从一个厅办刊物到一个发行32万份的省办党刊,当然高兴。1996元旦刚过,我又入职《党的教育》杂志社。
在呼伦贝尔采访
《党的教育》比《内蒙古劳动人事》的平台大,工作量也大,出去采访为记者、回来撰稿是作者,组稿、编辑、校对当编者。我采写了大量较有分量的报道,推出了若干较有影响的典型人物和重大专题报道、调研报告和通讯纪实。内蒙古自治区幅员辽阔,东西狭长,118万平方公里的土地面积,有12个盟市103个旗县(区),我在《党的教育》杂志的20年中,几乎走遍全区所有旗县(区),在草原、在大漠、在党政机关、在工厂学校、在牧野田间、在农牧民的炕头上或蒙古包里、在边关哨所军营里,都留下我认真采访、记录时代足音的印记。
在二连海关采访
在黑城遗址
每到一线采访,我都要亲历亲为对被采访对象做多角度采访,一是为实事求是,二是为多挖细节,让所写典型立得住、经得起推敲,又能使典型丰富饱满增加可读性。1998年,采写一位老干部局长,听他同事和老干部们说,局长常年坚持每天六点就到单位了。第二天早晨我谁也没告诉,六点就到了他单位,果真他已经在办公室忙乎了。这位老干局长后来被树为全国典型。
在“七一”勋章获得者廷·巴特尔家的牧场采访
2005年4月,我应邀到呼伦贝尔采访。火车在内蒙古东部草原与森林间穿行,这里是祖国皇冠上的一颗绿色明珠,风光无限。然而,偶尔掠过厂矿,那高大烟囱吐出的浓浓黑烟,采矿留下的矿坑疤痕,使人感到大煞风景,看着草原原本明媚的天空笼罩着灰蒙蒙的雾霾,心中惴惴不安,边采访边撰写了报道《呼伦贝尔——美丽发展双赢》,复印后,一份交给市委宣传部请其审核,一份传真发回杂 志社。在返回的列车上,接到市委宣传部韩部长的电话,他兴奋地说:“你这稿子写得太好了,呼伦贝尔感谢你啊!我们的市报能发表吗?”在我刊发表后,呼伦贝尔日报头版整版刊发了这篇文章。此后,“美丽与发展双赢”的口号越叫越响,先是成为呼伦贝尔市的发展战略,后又提升为自治区发展战略,至今被广泛引用和引申……
受邀在满洲里演讲
2005年夏季,内蒙古首次贯通从阿拉善到呼伦贝尔的东西大通道,结束了内蒙古从东到西的交通要几次绕道其他省区的历史。建设期间,我参与联合专题报道组,历时42天沿着大通道采访,行程4000多公里,边走边采访边撰稿边往回发稿。8月4日回到呼和浩特后,又夜以继日,用3个半月时间与同伴完成并出版了一本46万字的著作《大道如虹》,在12月22日内蒙古东西大通道全线贯通庆典大会的前一天晚上,将书从印刷厂直接摆上会场。
阿拉善边境的戈壁滩
2006年端午节前,我随内蒙古党委宣传部采访团到内蒙古最西端的边防派出所算井子采访。当时交通不便,从呼和浩特到额济纳旗1500公里路程还比较顺畅,但越往西走,人烟越稀少,道路越颠簸,车密封不严,尘土弥漫。第三天过了额济纳旗所在地达来库布镇,再向西还有500多公里路。行进在大沙漠、大戈壁,有一种穿越到洪荒时代或是在月球上的幻觉,环顾四周,四周都能看到地平线,天是那么清纯碧蓝,地是无边无际的灰黄,几百公里没有人烟、没有树木、没有小草、没有生命的迹象,团长说,大家给家里打个电话吧,再往前走,我们会好几天没有信号。
终于看到算井子营房前那高扬的五星红旗了,派出所的几位民警和几位牧民迎出我们好几十公里,说是附近,有的牧民从百十公里外赶来,见到我们如同见到多年不见的亲人,那种发自内心的亲热深深感动着我,在这大漠深处边境线上,他们默默地守护,常年喝着苦咸水,有的人头发都掉秃了,他们远离亲人,好几年才能探亲一次,没有通信信号,无法与家人经常联系,大龄战士没有条件找对象……条件稍好些后,上级配给了拉水车,要到300多公里外的酒泉拉水,才得以喝上甜水……我仔细挖掘着边境线上一个个感人至深的故事,写了一篇长篇通讯《大漠深处保护神》,内蒙古边防总队高度赞誉并组织学习,之后还请我去讲写作经验,并多次邀我到满洲里、二连浩特采访。
在额济纳胡杨林深处的军营里
几十年的记者生涯,我得到社会的认可,上级或一些盟市旗县有了重大宣传策划,常邀我去调研采访。2010年受邀到成吉思汗陵所在地伊金霍洛旗调研县域经济发展,一篇题为《天骄圣地起宏图》,由此“天骄圣地”一词成为该旗以至鄂尔多斯的又一称谓。2013年初,呼伦贝尔市委组织部邀我调研总结基层党建工作经验,走遍全市13个旗县区,撰写了长篇通讯《撒一把金色种子插一片红色旗帜》。发表后他们将通讯大量复印下发到基层组织学习。2014年应乌审旗邀请调研总结党建经验,我为其提炼了“六个一线”工作法,被聘为乌审旗党建工作指导员。2015年眼看要退休了,还应邀到边防一线和包头等地完成重大采访任务,做到了站好最后一班岗。常听被采访者和邀请单位感动地说:“像你这样不辞辛苦深入细致地采访,写出有分量的记者真是令人敬佩,真应该把你的精神好好写写啊。”
在正镶白旗的谷子田里采访
2003年,内蒙古两个厅级党刊合并为《实践》杂志社,我由《党的教育·农村版》副主任转任《实践·党的教育》副主任,正高编审三级。不完全统计,我采写的各类调研报告、特别策划、通讯、纪实、特写等各类作品300多篇,出版了三本书,获全区、全国评稿和各种奖励60多项,其中,自治区和全国一等奖9个,5次被评为杂志社先进个人,3次受自治区党委宣传部表彰,2015年1月被评为内蒙古第十届十佳记者,算是给我同年10月退休的职业生涯画了个圆满句号。
2015年内蒙古十佳记者颁奖会。台上左二是笔者。
从1982年春来到内蒙古,整整40年过去了,40年来,我见证了内蒙古与祖国同步发展,从一个经济欠发达的边疆省区到一步步提速发展,见证了从生态危机、基础设施落后到治沙止漠、建设草原、不以绿色划句号、“羊煤土气”、“煤从空中走”、农牧业机械化、现代化、城乡繁荣、民族团结、人民安居乐业的祖国北疆亮丽风景线的历史进程。而我,作为历史大潮中的一滴水,作为一个记者、一个编辑,用心、用情、用心血记录了时代前行的脚步,执著讲述着内蒙古草原上一个又一个感人的故事。
参加全国党刊研究会
退休后的几年,我退而未休,在内蒙古餐饮协会当了一年副会长,主办《内蒙古饭店》杂志;2017年到2020年在内蒙古社会扶贫工作促进会主编《内蒙古扶贫》杂志,期间的2019年和2020年两年,同时又受聘原单位实践杂志社主编《农牧民天地·脱贫攻坚专刊》,主编出版了《内蒙古脱贫攻坚人物风采录》一书。2020年底完成脱贫攻坚历史使命后,从2020年11月至今受聘中国岩画学会,主编《中国岩画》期刊,让我有机会再度发挥点余热,在又一个全新的领域再学习再开拓。
考察阴山岩画
回望来路,我努力过了,奋斗过了,青春无悔,生命有价,作为77级这一特殊群体之一员,自觉没有辜负时代赋予的历史使命。
笔短情长,吟诗一首以作结语:
当年雷动涌新潮,得从蒿蓬驰大道。
冀鸟遥飞北天高,林沙湖草尽妖娆。
虽有风霜摧绿草,总是艳阳多高照。
纵然会有千般苦,此生只为涌泉报。
2022年4月20日
作者简介:
周居霞,1955年10月出生,河北省承德人,籍贯湖北省巴东县,1975年在承德市工商局工作,1978年3月就读河北大学中文系,1982年至1990年在内蒙古文化部门工作,1990年至1996年在内蒙古劳动人事厅工作,1996年至2015年在《党的教育》《实践》杂志社工作,任《实践·党的教育版》副主任,正高编审三级。